20世紀,中國的畫壇呈現(xiàn)出空前的繁盛面貌,不僅流派眾多而且觀念復(fù)雜。雖然多數(shù)都高舉“創(chuàng)新”的旗幟,但是仍有部分畫家堅守傳統(tǒng)的陣營。吳湖帆和張大千就是沉浸于傳統(tǒng)的滋養(yǎng),并藉此創(chuàng)造了自己的風格。
吳湖帆(1894—1968)名翼燕,后更名多萬,又名倩、號倩庵,別署丑簃,書畫上多署名湖帆。他出生于江蘇蘇州的一個簪纓世家,其祖父吳大澄系清末官員,又富于收藏,所以自幼熏陶浸染。在吳氏的藏品中頗多清代“四王”作品,于是遍摹所藏真跡。后又廣涉元、明各家,尤其醉心于董其昌,奠定了他文人畫的基調(diào)。
《浙東小景》圖中描繪阜溪風景,塊石累累,草木繁茂,云蒸霞蔚,飛瀑回折,流泉急湍,屬于吳湖帆晚年青綠山水中的精品。自董其昌以來,中國的文人山水畫崇尚“南宗”繪畫,即以王維為鼻祖,董源、巨然為實際領(lǐng)袖,而元代黃公望等四大家為宗師的脈絡(luò)。這一派多用披麻皴的技法描繪江南丘陵緩坡、雜木叢生的風景,呈現(xiàn)出平淡沖和、淡泊寧靜的風格。因此與所謂的“北宗”山水崇尚技法,以描繪形體為主,勾勒輪廓后填以青綠重彩的審美情趣大相徑庭。吳湖帆服膺于董其昌的理論,并且在自己的創(chuàng)作中亦是步趨“南宗”的表現(xiàn)技法。不過,董其昌并未拋棄色彩的表現(xiàn)手法,他上溯文人青綠山水畫的傳統(tǒng),作了大量仿張僧繇、楊升的作品,如《晝錦堂圖》就是他青綠山水的代表。這一點同樣影響了吳湖帆,他中年對青綠設(shè)色山水產(chǎn)生興趣,并由張伯駒層層渲染的方法受到啟示,發(fā)展出自己典雅精致的風格。所以,盡管《浙東小景》采用嚴謹?shù)墓蠢张c斧劈皴,但是又結(jié)合了米氏云山的點染,恰如其分地表現(xiàn)出江南山水的特點。右方的叢竹挺勁細密,是吳湖帆獨有的風格。這一畫竹法源自趙孟頫之妻管道升的“管竹”,其代表便是臺北故宮所藏的《煙雨叢竹圖》。后來惲壽平繼續(xù)發(fā)展了這種描繪竹子枝葉繁密細勁的畫法,并在《南田畫跋》中多次提及自己對“管竹”的借鑒。而吳湖帆的畫竹正是學習惲壽平的結(jié)果,因此他以“管竹”之法描繪阜溪之景,可謂溯源歸宗,用心頗深。題跋云:“浙東多佳山水,往往濃翠幽窈,松瀑聲相應(yīng),沁人心骨。此擬阜溪上游大意。戊戌初夏畫予抱真存之。湖帆。”又有顧抱真題跋:“己亥九月轉(zhuǎn)贈月蓮女弟雅存。顧抱真記?!笨芍俗髟瓉硎菂呛珵槠淅^室顧抱真所作,后顧氏又轉(zhuǎn)贈給弟子童月蓮的。
吳湖帆(1894~1968) 浙東小景
設(shè)色紙本 鏡片
1958年作
款識:浙東多佳水往往濃翠,幽窈松瀑聲相應(yīng),沁人心骨。此擬阜溪上游大意。戊戌初夏,畫予抱真存之,吳湖帆。
鈐?。簠琴划嬘。ò祝?抱真淑守(白) 畫屏閑展吳山翠(朱)
題跋:己亥九月轉(zhuǎn)贈月蓮女弟雅存,顧抱真記。鈐?。簠穷櫺堈妫ㄖ欤?br />出版:《吳湖帆畫集》P79,上海人民美術(shù)出版社,1987年。
說明:吳湖帆繼室顧抱真上款。顧抱真題跋,后轉(zhuǎn)贈童月蓮。
43×65cm
作者簡介:吳湖帆,名萬、倩,字東莊,號倩庵,江蘇蘇州人?!叭齾且获T”之一,其梅景書屋培養(yǎng)了王季遷、陸抑非、徐邦達等書畫名人。收藏甚豐,精鑒別、填詞。山水宗“四王”、董其昌,上溯宋元各家,以雅腴靈秀享譽畫壇,為海上重要名家。
上款簡介:顧抱真,吳縣光福鎮(zhèn)人。吳湖帆夫人,清末名媛,能畫能詩。
《石壁過云圖》近景描繪臨溪兩株古松遒勁,松下巖石兀立,坡渚對岸青山高聳,流水蜿蜒,草木繁盛。雖是小幅卻以云霧遮斷青山,盡顯飄渺曠遠之景。此畫作于1954年甲午初夏,題云:“石壁過云開錦繡,疎松隔水奏笙簧。甲午初夏寫贈月蓮女弟。吳湖帆?!奔堄脜呛苹ü{,于松樹之側(cè)可見水印花卉,與畫相得益彰。
《春山如笑圖》只以披麻皴與“落茄”點描繪云中之山,僅略施石綠與赭紅,頗具“春山恬淡而如笑”之境,構(gòu)圖簡潔而畫意無限。題云:“春山如笑。戊戌三月,為月蓮仁弟作,吳湖帆?!笨芍L于1958年戊戌,恰與《浙東小景》同年并在其先。這兩幅山水小品都是吳湖帆畫贈童月蓮的作品。
吳湖帆(1894~1968) 石壁過云圖·春山如笑圖
設(shè)色紙本 立軸
1954年作
款識:
1.石壁過云開錦繡,疎松隔水奏笙簧。甲午初夏寫贈月蓮女弟。吳湖帆。
2.春山如笑。戊戌三月,為月蓮仁弟作,吳湖帆。
鈐印:倩盦(白) 山抹微云(白) 倩盦畫記(白)
簽條:吳湖帆山水立軸,童月蓮收藏。
出版:《吳湖帆畫集》第五十六圖(石壁過云圖)上海人民美術(shù)出版社,1987年。
說明:吳湖帆弟子童月蓮上款并收藏題簽。
24×28.5cm 24×32cm
作者簡介:吳湖帆,名萬、倩,字東莊,號倩庵,江蘇蘇州人?!叭齾且获T”之一,其梅景書屋培養(yǎng)了王季遷、陸抑非、徐邦達等書畫名人。收藏甚豐,精鑒別、填詞。山水宗“四王”、董其昌,上溯宋元各家,以雅腴靈秀享譽畫壇,為海上重要名家。
上款簡介:童月蓮(1923~ ),女浙江慈溪人,30年代畢業(yè)于上海新華藝專,先后拜唐云、吳湖帆、張大千為師,為梅景書屋和大風堂入室弟子。40年代參加女子書畫會活動,和陳小翠等人有合作,與厲國香為莫逆,晚年不囿于師門,遍閱近代名家筆法,形成自己風格,以清麗見稱,雅俗共賞。作品參加全國第一次美展,1947年6月曾參加大千門人師生展。
《黃葉村圖》的作者張大千(1899—1983),名爰,字季爰,號大千。齋名大風堂,四川內(nèi)江人,張善孖弟。大千少年才俊,泛讀石濤、八大真跡,得其真髓,臨摹幾可亂真。早年風格清新俊逸,晚年作潑墨潑彩山水,與齊白石有“南張北齊”之稱,徐悲鴻稱贊其為“五百年來一大千”?!饵S葉村圖》畫意仍然模擬石濤風格,用筆清奇峭拔,墨色濃淡相間、層層疊染,與淺絳山色相映。正值木葉搖落,秋意漸至的季節(jié),一舟人在潺湲溪水之畔搖櫓而歸。此作也是童月蓮所藏。由于是大千為自己學生游戲筆墨之作,整幅作品顯得蒼茫淋漓,與慣見那種精工拘謹?shù)娘L格大為不同。題跋云:“野水參差落漲痕,疏林歌倒出霜根。扁舟一棹歸何處,家在江南黃葉村。蜀人張爰?!碑嫙o年款,但應(yīng)該是張大千早中期的作品。
張大千(1899~1983) 黃葉村圖
設(shè)色紙本 立軸
款識:野水參差落漲痕,疏林歌倒出霜根。扁舟一棹歸何處,家在江南黃葉村。蜀人張爰。
鈐?。簭埣荆ò祝?大千(朱) 蜀客(朱) 大風堂(朱)
簽條:張大千先生山水圖。童月蓮珍藏。
出版:《張大千名跡》P70,四川人民出版社,1999年。
說明:吳湖帆弟子童月蓮收藏并題簽。
93×35cm
作者簡介:張大千,名爰,一名季,又名季爰,一度為僧,法號大千,又稱大千居士,四川內(nèi)江人。善孖弟。大千少年才俊,從梅庵、農(nóng)髯先生游,泛讀石濤、八大真跡,得其真髓,臨摹幾可亂真,與齊白石有“南張北齊”之稱。作山水、花卉、鳥獸皆精妙,特擅寫荷,名重當時。晚年作潑墨潑彩山水,為一代藝術(shù)大師,徐悲鴻稱其為“五百年來一大千”。
題簽者簡介:童月蓮(1923~ ),女浙江慈溪人,30年代畢業(yè)于上海新華藝專,先后拜唐云、吳湖帆、張大千為師,為梅景書屋和大風堂入室弟子。40年代參加女子書畫會活動,和陳小翠等人有合作,與厲國香為莫逆,晚年不囿于師門,遍閱近代名家筆法,形成自己風格,以清麗見稱,雅俗共賞。作品參加全國第一次美展,1947年6月曾參加大千門人師生展。
童月蓮,浙江慈溪人,生于1923年,上世紀30年代畢業(yè)于上海新華藝專。上海自鴉片戰(zhàn)爭以來逐漸成為中國的經(jīng)濟、文化重鎮(zhèn),聚集了大批的富商、藝術(shù)家和收藏家。1924年吳湖帆移家上海后因其畫藝蜚聲海上,與吳子深、吳待秋、馮超然合稱“三吳一馮”。在收藏方面則與龐元濟、錢鏡塘齊名,并且培養(yǎng)了王己千、徐邦達、陸儼少、陸抑非等眾多弟子。同時期,張大千也在上海生活,并開設(shè)“大風堂”教授弟子。張大千一生弟子眾多,著名者如曹大鐵、何海霞、俞致貞,等等。童月蓮先后拜唐云、吳湖帆、張大千為師,為梅景書屋和大風堂入室弟子。20世紀40年代參加女子書畫會活動,和陳小翠等人有合作,與厲國香為莫逆,晚年不囿于師門,遍閱近代名家筆法,形成自己風格,以清麗見稱,雅俗共賞。作品參加全國第一次美展,1947年6月曾參加大千門人師生展。
這幾幅作品都是童月蓮親藏的珍品,早年便已見諸出版物。從中也可感受到當年的繪畫大師們?nèi)鐓呛?、張大千與弟子的交往和友誼,不僅是優(yōu)秀的繪畫作品,而且也是研究現(xiàn)代美術(shù)史的重要實物材料。